女儿要上幼儿园了。
西峡是个小地方,毕竟比不上大城市,好的幼教资源稀缺。理想中的幼儿园就是县直,老早就打听啥时报名、要准备啥,从等待报名的焦灼到准备报名的忐忑,再到成功报名的喜悦……一路走来,我们比孩子要紧张得多。我曾在这样调侃,在西峡成功报名县直幼儿园的意义,不亚于孩子高考考上清北。
9月3日,是9月的第一个周一,吃过早饭,我扛着被子和女儿踏进了县直幼儿园的校门,这是孩子学前教育的正式开始(学前教育是指对3-6周岁或7周岁的儿童实施的保育和教育),也是孩子真正踏入学习生涯的第一天。
上午报名、熟悉环境,下午开家长会,整天忙碌的工作难得能这样陪孩子过。五颜六色的教室装饰,各式各样的教学设施,丰富多彩的课程设置,一张张稚嫩的笑脸,一阵阵清脆的笑声,一句句暖心的话语……一派朝气蓬勃、满含希望的景象,把我的思绪拉到了30年前我的学前教育。
年的秋天,当年4岁的我,进入西峡城关一小(现西峡城区一小),开始了三年的学前教育。那个时候,已经零星出现了幼儿园,但大多数都是小学里面办的“育红班”。直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我都不明白“育红班”的真正含义,百度词条一看才准确地知道它是一种革命的激进的说法,是文革遗留下的产物,意思是培养红色幼苗,也就是以后的红卫兵。从文革期间一直到上世纪80年代,都存在“育红班”这个说法。90年代中期后,这种在中国特定时期的特定产物才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视野,直至后来逐步消失。
当年的育红班大抵相当于现在的幼儿园、学前班。但育红班与幼儿园、学前班不同的是,育红班读完后要考试,达不到要求的不能读小学一年级,这在义务教育已经普及的今天来看,几乎是不可想象的,毕竟那时教学的最低目标还是消除文盲。而幼儿园、学前班没有这个要求,读完学前班到读小学年龄时可以直接去读小学一年级。
几间土墙瓦房便是校舍,坑坑洼洼没有打水泥的地面,掉了漆的桌子,被多少届学生磨光了的小板凳,仅有的娱乐设施就是自制的水磨石滑梯和锈迹斑斑的跷跷板,还用同学们立足现有资源的分土地、打面包、甭“蛋儿”、推铁环、跳皮筋、躲猫猫、狼背吃猪等游戏,即便是在这种看似艰苦还有一定“危险性”的情况下,同学们还是玩的那么嗨!
师资是非常有限的,教育红班的老师大都是临近退休或已经退休的老师,基本都是50岁以上的老师,一个老师带一个班,啥科目都教。30年了,仍然忘不了曹巧云老师的严格要求,忘不了葛冬月老师的和蔼慈祥,忘不了刘巧云老师的严肃认真。
忘不了在那个吃饭还有点紧张的年代,葛老师从家里拿蒸馍给孩子们吃,因为她家离学校很近,每逢下雨天,她都要领着离学校远的孩子去她家里吃饭。对于学习赶不上“趟”儿的学生或者考试的错题,她还要开“小灶”——去她家里给辅导功课。由于简单的题做错,我有幸被开了几次“小灶”,葛老师总是不厌其烦、耐心讲解。
育红班只需要比法定入学年龄提早一年即可,由于家里没人照看,所以在4岁那年家里就把我早早地送到了育红班。用我爹妈的说法是,只当送学校“看娃儿”了。育红班所学的知识和一年级的差不多,不像现在的幼儿园还有“大班”、“中班”、“小班”之分。上了三年的育红班,其实是学了同样的知识,用西峡的话说,后两年都是在“tang剩饭”。
开设的课程也不像现在的孩子所学五花八门,课本只有语文和数学,可以陶冶一下情操的是每周还有几节音乐课。那时候语文不叫语文——叫“语言”,数学不叫数学——叫“算术”,其实数学这个概念是在小学才接触到。语言学的是汉语拼音、汉字、儿歌、简单的诗词,算术都是学数字和简单的加减法什么的。这些在一年级所学的课程,育红班就学了且学了三年,为此年的秋天,我是以语言、算数双百分升入城关一小一年级的。待我上一年级的时候,基本上不用咋学就会了。后来上小学、中学语文功底的扎实,以至于再后来有点文字功底,就是从那个时候打下的基本功。
上音乐课是最快乐的时光,老师双肩挎着手风琴弹着唱着,《牵牛花》、《卖报歌》、《井冈山下种南瓜》、《让我们荡起双桨》、《北京的金山上》、《红星闪闪放光芒》、《学习雷锋好榜样》、《歌唱二小放牛郎》等这些富有时代色彩的红色童谣,都是在学前教育阶段学到的。如今,30年过去了,我还能清晰地记得上学第一课,老师所教的儿歌,“小小一粒米,来的不容易,吃饭要小心,不要掉饭粒”;上学第一课,老师所教的“太阳当空照,花儿对我笑……”的《上学歌》,现在还能给我的女儿完整唱下来。
校园里,植于父辈们上学的那个年代的椿树,有一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,夏天可以遮阴乘凉,到了秋天落叶的季节,一个个椿条从树上落下,老师们带着孩子们捡拾落下的椿条,老师们会把孩子们捡拾的椿条扎成捆放在教室后面,作冬天烤火用。在这简单的劳动中,让我们初尝了劳动的艰辛和生活的不易。到了冬天,一个学生交5毛钱的取暖费(主要用于班里买炭),就可以享用秋天的劳动成果了。每天早上,老师会早早地来到教室,在教室后面笼上一堆大火,供孩子们烤火。大雪天,从外面进到教室,脱了被雪浸湿鞋子浸透的袜子,对着大火烤是一种享受,离火太近袜子底被火烤了个洞是常有的的事儿。
没有规矩,不成方圆,规矩必须从学前就要灌输。老师们不仅教我们文化课,还教给我们最基本的礼仪。待人接物有什么讲究,怎么称呼人,如见老人长辈要起身让座,起身迎送;对兄长和长辈不能直呼其名,只有对弟妹晚辈才能叫名字;在一定场合要分上下座位,平时的敬酒献茶、吃饭走路、穿衣戴帽等等各方面,我的礼仪意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。
学生早晨到教室见到老师——要鞠躬道声“老师早”,在大街上见到老师——要敬礼说声“老师好”。在上育红班不久的一天,路上遇见曹老师,一紧张说了声“老师早”,我妈在旁边连忙纠正说“说错了,应该是老师好”,我连忙又敬了个礼说“老师好”,那种天真逗得老师也笑了。
忘不了那天真无邪的小伙伴们。学生们最听老师的话,老师的话就像“圣旨”。老师说,需要一个教鞭棍,下课后孩子们争前恐后到门后面折扫帚的把,一会儿功夫讲堂桌上就摆一堆教鞭棍,再看那扫帚,已经成了“秃尾”。老师说,需要给地上洒点水,孩子们又是你追我抢地去提水,成桶往地下倒,那时候可没有水泥地,全是土地啊,以至于到最后进教室还要踩着泥巴。
一阵清脆的孩子们的欢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,我知道,今生不管走多远,也走不出对儿时启蒙教育的怀念!感谢我的学前教育经历,感谢我的老师们,感谢我的小伙伴们,因为人生道路上的很多意识和行为都启蒙于学前教育。期待我们的孩子们能在启蒙教育中启迪更加灿烂的人生之路!
注:第一张和最后一张照片于年9月3日下午摄于西峡县直幼儿园,其余照片均来自网络
作者(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