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世纪末以来，欧美国家掀起了一场以家庭*策为中心的改革浪潮。这场改革发端于北欧，随后扩展到整个欧洲乃至北美，声势浩大，影响广泛。它紧紧围绕现代家庭转型和家庭建设展开，并试图通过社会投资建构家庭发展的持久动力机制，其价值取向与实施路径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。但是，受社会经济制度等结构性因素的影响，有关改革活动仍面临严峻挑战。
家庭成为社会投资重要领域
家庭是为社会成员提供社会保护的重要主体之一。工业革命以来，工业化、城镇化的迅速发展给家庭结构带来了巨大影响，家庭的社会保护功能日趋脆弱，运用公共*策手段介入并解决家庭问题成为欧美国家的选择。只不过，在相当长时期，欧美国家一直奉行有限“家庭干预”的*策理念与策略，即通过对家庭问题的“治疗式”*策干预为家庭提供援助，帮助家庭解决其难以解决的问题。家庭干预*策的主要对象是婴幼儿、妇女和其他弱势群体，*策功能重在实现对特殊家庭或困境家庭的保护。
20世纪70年代以后，欧美国家加大了家庭*策改革力度。瑞典、丹麦、芬兰等北欧国家开始实施家庭补贴*策措施、包括税收减免、为有子女的家庭提供家庭补贴、提高特殊家庭补贴标准等。为了帮助女性实现工作与家庭生活间的平衡，德国、法国、比利时、美国等国家纷纷实施了产假制度、生育补贴、育儿假与工作保护制度，同时出台儿童保护法律法规、设立儿童保育机构以保障儿童权益和福利。此外，丹麦、爱尔兰、奥地利等国还设立了专门的家庭事务管理机构，为家庭提供综合性服务。尽管*策措施与实施方案不尽相同，但是实施普遍性而非选择性的家庭补贴*策、设立专门管理和服务机构、加强立法保护是欧美国家家庭*策改革的基本做法。通过一系列改革举措，欧美国家家庭*策实施机制越来越灵活，工具选择越来越多样化，*策理念与策略也开始从“家庭干预”向“家庭投资”转变。
20世纪90年代以来，欧美国家纷纷开始进行“家庭投资”*策改革。有关改革措施旨在强化家庭*策的预防功能，从而帮助家庭恢复生机活力、提升复原能力，推动家庭建设及持续发展。在“家庭投资”理念的驱动下，欧美国家的家庭*策改革很快从保护妇女权益、提供工作福利等传统领域扩展到妇幼保健、能力发展、社区与高危家庭合作伙伴关系等领域。但儿童与教育仍是家庭*策改革的核心议题。
美国年通过《平价医疗法案》，批准了“母婴和幼儿教育家访计划”，其中仅对弱势儿童家访项目的投资就达15亿美元。年，美国国会通过的财*预算法案再次批准每年拨款4亿美元用于“母婴和幼儿教育家访计划”，拨款持续到财年。该计划包括健康家庭项目、亲子家庭项目、家长教师项目等6个子项目，覆盖健康、教育、照护等领域。有关计划的实施表明，美国*府力图通过在母婴照护和幼儿教育领域的投资，增强家长抚育子女的能力，促进母亲与幼儿的健康与发展，提升弱势家庭抗风险能力，从源头上减少社会问题的产生。
德国、英国、俄罗斯等国家也实施了类似的家庭*策改革。在德国，创造人力资本并促进女性持续就业成为家庭*策改革的主要目标，而发展儿童早期教育与照护体系是实现上述目标的重要手段。年，德国颁布《育儿假改革法案》，其后又陆续发起并实施了日托服务行动、未来教育与儿童照护投资公约、儿童照护资助行动、儿童照护津贴制度等十余项改革措施。英国通过于年颁布实施的《儿童法案》制定了庞大的投资计划，并且仅在其后的—年，*府以税收抵免、儿童照料补贴等形式支出的儿童福利投资就增长了超过七成。年修订后的俄罗斯联邦法律规定，儿童照顾津贴从每月卢布提高到卢布；同时，根据其子女数量，失业妇女可以享受每月卢布或卢布的生育津贴。总之，家庭成为欧美国家社会投资的重要领域，聚焦儿童保护与健康成长、人力资本投资是欧美家庭*策改革的基本特征与发展趋势。
新增和固有问题带来多重挑战
家庭是各国制度设计与*策创设的关键变量，与之相关的公共*策构成了一国社会*策的重要子领域。21世纪以来，随着社会的变化，欧美国家的家庭*策也不断发展。尽管如此，有关*策改革仍然面临着经济、*治与社会层面的多重挑战。
首先，现代家庭的复杂性高、易变性强，而改革的社会回应性明显不足。家庭是社会的细胞，也是社会的缩影。欧美国家家庭*策虽然基本实现了从干预到投资的范式转变，但仍然存在很多盲区。比如，过去十余年中，欧美国家的家庭发生了一系列重要变化，包括结婚率下降、离婚率和婚外生育比例大幅提高等；与此同时，离异家庭的子女监管等社会问题也对家庭*策设计和实施提出了新的挑战。
但是，这些与家庭相关的新问题和新风险，并没有得到欧美国家家庭*策制定者的充分重视。以美国为例，—年间，全美有高达41%的新生儿是非婚同居或没有配偶的单身女性所生。而截至年，美国许多机构对家庭的定义依旧是“由两个或两个以上（其中一个是户主）与生育、婚姻、收养相关或居住在一起的人组成的实体”。这就意味着，许多与新生儿和女性有关的问题并不属于家庭*策的调整范围，相关社会成员或家庭不能真正享受家庭*策提供的社会福利。
其次，经济增长持续低迷、发展乏力，家庭投资难以为继。20世纪末以来，部分欧美国家面临着由经济低迷、失业率上升和日益增长的财*压力所引发的“增长受限”问题。为此，各国*府纷纷削减财*支出或采取其他财*紧缩措施，这给家庭*策的实施带来了不利影响。—年间，芬兰的家庭*策逐渐从传统的再分配*策过渡到社会投资*策，其间针对家庭的社会投资*策占据支配地位，包括早期儿童教育和照护在内的社会福利显著增长。年以后，芬兰*府的核心*策议题是如何摆脱经济危机，*府致力于创造就业、促进经济增长、减少公共债务和控制开支，其家庭*策也从投资型*策回归到财*紧缩型*策，即以贫困家庭为主要目标群体，忽视社会风险识别，强调机会均等、竞争、个人责任与自由选择等。
最后，竞争性*治造成短期行为，改革缺乏持续的*治动力。在欧美国家家庭*策改革过程中，**始终处于主导地位，其意识形态与*治路线决定了*策发展的方向、范围与进程。然而，欧美国家的竞争性*治缺乏必要的稳定性，容易导致家庭*策不连续甚至断裂。
具体来说，一方面，欧美国家**之间的选举竞争加快了*策的调整或终结。现行公共*策往往容易成为被攻击的对象，随着**竞选的成功或失败，它们要么被彻底废弃，要么发生重大调整。比如—年间，伴随执**的更替，芬兰的家庭*策也出现了从“传统再分配”*策到“家庭投资”*策再到“财*紧缩”*策的转变。另一方面，**之间的选举竞争容易使*策倡议虚拟化。为了赢得选票，欧美国家的**在选举竞争过程中往往会提出新的*策倡议，但这可能仅仅是一种*治承诺或者是一张“空头支票”，甚至有可能完全走向既有公共*策的反面，这种现象在欧美国家选举实践中并不鲜见。
（本文系湖南省妇联课题“健康中国视域下农村老年妇女健康促进能力建设研究”（20ZDB03）、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“健康中国视域下农村老年群体健康促进能力建设研究”（S）阶段性成果）
（作者单位：湖南财*经济学院公共管理学院、人事处）
来源：中国社会科学网-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：姚德超龚金绒王琼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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